旧从容

今日宴山海。

【棋昱】 亲爱的小姑娘

【高亮预警】蔡蔡跨性别者设定,通篇人称代词“她”。小凡高、云次方提及。

极其狗血,一文不值。

不喜欢可以划走,觉得我菜也不要说。最后,答应我不要骂我。

爱你。

 

Bgm:做我的军旗吧—玉面大叔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你仍迎风披着晚霞,我便不会倒下。”

 

迟一天祝龚子棋先生生日快乐。


00

龚子棋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边漏出一点白,餐厅的灯还亮着,好像真的有什么人彻夜不眠的等着他回来。

可蔡程昱已经离开很久了。

玄关的柜子里还留着几双红底的高跟鞋,常年落锁的衣柜里多得是款式不一的长短裙,这是他远行的恋人留给他的,一场以年为单位的漫长告别。

十一月三日上海天色阴沉,间或落下几片雪花。今天没有太阳,他站在窗边,烟灰次第落下。

山鬼投江,野鹿低鸣。

我亲爱的小姑娘,冬天已经来了。

 

01

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Transgende这个名词,是在20世纪70年代,而这一人群的出现,则要追溯到更久远的过去。

他们离大多数人的生活很远,但离龚子棋很近。

当他拥抱着他长发微卷的爱人,肩颈交错时,能清楚地看见浅色丝巾下分明的弧度。他常以为相爱是两个灵魂的互相吸引,而蔡程昱拥有同这世界上每一个女孩子一样柔软又坚强的灵魂。

不,蔡程昱就是女孩子。

她穿漂亮裙子,化好看妆容,你永远也想不到某一天她会把那头漂亮长发换成什么颜色,就像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次她会穿着多高的高跟鞋赴约。

龚子棋挺直了背,在异国的雪里仰头亲吻她的眉心。

 

 

留学生的圈子不大,每到月末都要在公寓里聚会,他们高举酒杯,各色的液体碰撞到一起,孤独和狂欢一起发酵。龚子棋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蔡程昱的。

那时节还是冬天,她留着齐耳的短发,浅灰色的羊绒大衣下是宽松的白色卫衣和铅笔裤,一双腿笔直匀称,收束到白色的短靴里。

龚子棋看向她服帖柔顺的短发想,波士顿的风那样大,却好像对她格外宽容。

他很早就听说这一届的留学生里有一个Transgender,李向哲向他提及这件事时语气寻常,只讲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有幼猫一样柔软的笑容,和阳光一样明亮的音色。

当他们在餐桌周围碰杯,四个字名字的男孩,活动的发起者在钢琴旁弹起大洋彼岸人人耳熟能详的旋律。于是这一屋子的音乐学院在修生都轻声的哼起来。

哦,蔡程昱可能不是轻声。朋友们体谅她酒量不好,只让她端着杯子抿一口就作罢,没想到孩子依旧快速进入微醺状态,当即引吭高歌一首《我和我的祖国》。

李向哲诚不欺我。

事实上酒过三巡之后在场所有人都不太清醒,黄子弘凡和高杨头靠头地坐在琴凳上,一首圆舞曲弹得错漏百出,他们笑着互相推搡,又在一众因为醉酒而有些荒腔走板的各异歌声里交换一个吻。

而龚子棋走近面色通红的蔡程昱,借着点酒劲跟她碰了杯,交换了联系方式。

 

很久以后龚子棋将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归结于一见钟情和酒精的催化,他在异国他乡遇见一个很不一样的女孩,为一首歌而心动。在这之前他谈过很多恋爱,辗转过女孩柔软的侧脸和男孩骨节分明的指节,他们那样热烈的爱过,可火焰总是燃后即熄。

他那时以为蔡程昱也会是他生命里的某一束火光,照亮过几个夜晚,大家好聚好散。

 

02

在第十一次和龚子棋单独出去吃饭时,蔡程昱感叹着,龚子棋真是天生的好情人。他顶细心顶温柔,绅士到了骨子里。那种温柔不是流于表面的关怀备至,而是近乎于本能的体贴。

他深知蔡程昱生命中必然有过伤痕和不公,体贴她每一毫米的病灶。他尊重蔡程昱,更胜于尊重每一位曾在他生命中掠影而过的恋人。他的每一篇情书都措辞严谨,开篇永远是:“致亲爱的小姑娘”。

于是难怪一向不愿与亚裔男性交友的学姐也会在得知自己与龚子棋正在暧昧期时扬着眉高声笑语:

“Russell是非常棒的男孩,宝贝你可要抓牢他!”

风筝飘过一个冬天,在波士顿的大风摧残下仍高高的飞行,她低着头微笑,或许我可以让他停歇。

龚子棋和蔡程昱正式在一起是在转过年的春天,告白那天他们照例在黄子弘凡的公寓里聚餐,这次蔡程昱被朋友们紧盯着滴酒未沾,大家脸上盈着笑,方书剑神秘兮兮的蒙住她的眼睛。

“我猜到啦。”她语气轻快的说,“快给我摘下来,子棋给你们什么好处,上赶着把我往外送。”

没有人回答她。当她重新睁开眼睛时,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捧着一束红色玫瑰,笑起来像个柴犬的男孩,和角落里并肩弹起爱之梦的高杨和黄子弘凡。

“蔡啊蔡,”她的男孩笑着说:“你还不来吻我吗?”

我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蔡程昱想。他那么好,有那么多的人祝福我们。

而且高杨和黄子完整流畅的完成一次四手联弹多不容易,这可真是上天都要让我们在一起。

于是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把玫瑰分发给从屋外涌进来祝贺的每一位朋友。初春的天气还那样冷,可蔡程昱已经拥有了这样盛大的暖意。

方书剑红着眼眶,在龚子棋被马佳李向哲他们围住起哄的时候走到她身边,用柔软的、哽咽的语调同她讲:“姐姐,你一定要幸福。”

这是她最亲近的兄弟,和她一起长大,一起远行。在她与世界近乎疯狂地抗争的年岁里站在她身旁,成为她坚不可摧的防线。他在此刻祝愿她幸福。

世界的蔡程昱,大家的姐姐妹妹,龚子棋的蔡啊蔡,你一定要幸福。

 

03

那时候日子真好,龚子棋再一次凌晨两点醒来时想。

他那时从不失眠,也不会半夜惊醒。蔡程昱在他身边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不必依靠安眠药入睡,而今四倍的药量只给了他不到三小时的低质量睡眠。而哪怕这三小时,他也可以翻来覆去做上五六个梦。

他毕业六年,回国四年。而蔡程昱回国再出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国内的大环境不适合她,十七岁的时候不适合,二十三岁的时候也一样。他的小姑娘很坚强,可这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能够面对海潮一样的误解与诋毁谈笑风生。尽管他们这样相爱,在一起走过了整整五年,甚至在此之前龚子棋自己也没想过他们居然可以相爱这样久,而这样久的相爱竟然也没有办法走到最后。

在刚才的梦里,他看见穿着黑T牛仔裤,头发堪堪及肩的蔡程昱撑着伞走在上海某个红绿灯口。她装扮中性,于是便没有戴丝巾,却仍化着妆,浅浅淡淡却极漂亮,她那时心情应该很好,眉目间满盛着天真。

一同等绿灯的人很多,大家都忙忙碌碌,没有人有兴趣关心手机外的世界。大概只有孩子,最天真也最愚蠢的小孩子,会扯着妈妈的衣摆,问这是漂亮姐姐还是漂亮哥哥。他看见中年女人细纹横生的眼尾上挑,带着极不屑地语气。

是个变态,我们不要学他。好好做男子汉,不要娘里娘气。

上海话语气娇娇,又字字如刀。

他的小姑娘笑着佯装没听到,也仿佛没看到周围人各色的目光。可她攥着手机的手那样用力,骨节都泛了白。她生得好修养,做不出大庭广众下同人高声争论的事,更何况她心知肚明,她是这里的异类,没有人会为她挺身而出。

那些陌生的目光甚至未必是厌恶,只是疏离,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冷冰冰。

天知道龚子棋有多想冲上去为她理论,可直到他梦中惊醒,喘息一阵回魂之后才真正明白。他终究只是旁观者,情人再相爱也活不成永不离分的一个人,蔡程昱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踩过的荆棘那样多,他只窥得见十之一二。可这十之一二已然叫他心悸,念念至今。

 

捱到天亮之后他撑起疲惫的身子去洗漱,试图用凉水击溃头脑里的昏沉。收拾完备之后他花了近一个小时挑衣服,在上午九点出门赴约。

郑云龙在剧院外的咖啡厅等他,男人和龚子棋第一次和蔡程昱回家拜访时比起来老了一些,尽管皱纹并不会抹杀他一丝一毫的魅力,却仍旧让人平生些感伤。

大概这个人生了双顶多情眼眉,天生就是要别人为他落泪的。

他在男人对面坐定,听他讲蔡蔡新年的时候会在纽约有一场音乐会,按照惯例,他和阿云嘎给他留了一张后排的票。

龚子棋接过来,盘算过年末的行程,起身鞠了一躬。

“谢谢龙哥。”

他年底有一个音乐剧要复排,但时间挤挤总是有的。

郑云龙没再说话,只将目光投放向窗外,那里有一场雪在滂沱。而后他们告别,龚子棋去前台付账的时候看见郑云龙走进雪里,不远处有男人快步走去为他撑伞,两个人并肩往剧院走。他想起今天凌晨时的胡思乱想,才明白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爱侣可以这样分享彼此的一生,前路雪再大灯再红,也义无反顾爱下去。

这是郑云龙和阿云嘎的第二十一年,少年时代消匿在来路的滔天风雪里,曾经绕着他们欢歌笑语的孩子渐次离开,他们余生都要如此刻般紧握着手。

 

傍晚龚子棋收工回家的时候雪已经积得很厚,道路湿滑。司机个顶个的小心翼翼,交通电台里不停播报哪条路又出了交通事故。眼看着前头的车越开越慢,最后彻底停下。

龚子棋瞥了一眼车窗外,虹桥机场灯火通明。循环播报因为气候原因晚点或取消的航班班次,他强压下点烟的欲望,放任思绪回到三年前。那时他也是在这样的雪里偷来一点时间和蔡程昱做最后的告别。他心知国内的歌剧市场和人文环境对她并不友好,她那样有天赋,应该拥有更光明的未来。即使那个未来里没有龚子棋,至少还可以让她昂首挺胸的走下去。而那时他刚经郑云龙的推荐接下一部心仪已久的音乐剧邀约,于是决心留下来,为这场来之不易的春天添一阵风。

临登机前,他给她系上围巾,最后一次亲吻她的眉心。

而后他们做风雨岸前的分飞燕,要奔赴各自的前程。

 

04

龚子棋早习惯在倒三排看蔡程昱,看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在万众瞩目里唱出顶漂亮的高音。几年前他们的导师说唱波西米亚人的蔡程昱是个花瓶炸弹。音色美丽准确性高攻击力强,但始终欠缺对作品本身更深刻的共情和理解。

但当她今天在舞台上再次唱起那首知名度极高的咏叹调时,那个在波士顿盛夏里蹦跳着的女孩面目逐渐模糊,鲁道夫望向爱人的眼神炽烈而温暖。

没有人在原地一事无成的等待,时间和梦想在推着他们两个向前走。

这是蔡程昱现阶段最后一场音乐会,谢幕后她换了白色的长裙留在台上,微笑着做最后的中文致辞。

“我有一个很不圆满的少年时代,尽管我的一双养父,一群异姓的兄弟都十分维护我。”她看向台下家人所在的位置,“但生活归根结底是自己与世界的战争,在十八岁之前,我一败涂地。”

“我十分喜欢波士顿,那是个宽容的城市,我在那里感受到了有生以来外界环境所给予我的最大的善意。也是在那里,我遇见了很喜欢的男孩。”

龚子棋沉默的攥紧衣摆。

“很多事情顺理成章的发生,恋爱的时候都是好时候。但我偶尔还是会梦见十几岁时遭受过的无理的谩骂和排斥。感谢时差,我可以在半夜惊醒后向我的养父们寻求安慰。”

“我的养父跟我说,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一面,只是有的微小有的巨大。但任何不同都不应该成为自我厌弃的理由。如果大多数人的一生只需要交一份六十分的答卷,那么我的不同只是要让我把分数考的更高,做更优秀的人。”

“今天这场音乐会,我给自己打九十八分,自信自己已经成为所谓更优秀的人。依仗着这点自信,我好像也平生出一点勇气,问一句从前不敢开口的话。”

她把目光投放向台下,金发碧眼的异乡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以为她已经讲完,礼貌性的鼓起掌。媒体区则闪光灯不断。她对这一切不予理会,在掌声里盯紧了某个角落。

“龚子棋,你怎么还不来吻我。”

于是他走过过道的长长红毯,步子迈的那样大那样快,衣摆几乎要带起风来。

万众瞩目下,他拥抱他的女孩,又一次亲吻她的眉心,不去管明天的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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